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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贤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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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若开了,则不过博几句赞赏,然后被不懂怜惜的人折下,在金瓶玉盏中迅速枯败,叶残花消,作为花的这一生,也便完了。”

    “可是作为花,她们最期待的一刻,也是被贵人赞赏地采下,以金瓶玉盏隆重相待。”容楚笑容看起来很诚恳,“否则,花儿只怕又要哀怨无人欣赏,无人采摘,无人怜惜,空令她寂寞等待,开败枝头,最后叶残花消,零落成泥了。”

    一瞬沉默。

    宗政惠没有回首,手指擎着一朵花苞,指尖无意识在上面划啊划,将那她刚刚还在由衷赞赏的娇嫩花骨朵,划得七零八落。

    容楚不语,转头看一边的桥栏。

    他在等她发怒……嗯,最好拂袖而去。

    半晌宗政惠回过头来,并没有怒色,反而眸底盈盈,含了点点泪水,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颤声道:“阿楚……你是在怨我……怨我当初贪慕虚荣么……”

    容楚一怔,低头看了看衣袖,浅绿生丝隐织暗纹的质料轻薄,被宗政惠染了淡红蔻丹的手指抓得一片皱褶,她抓得过于用力,以至于血涌指节,手指雪白而指节鲜红,淡粉蔻丹指甲根泛出点点青色,凄艳如女鬼的爪。

    他心底忽然泛起一丝淡淡厌恶。

    这厌恶,使素来雍容有城府的他终于犯了点公子脾气。忽然一笑,抬手,手指轻轻一划。

    一截袖口,齐整整地截了下来,宗政惠手抓了个空,攥着那截断袖滑了下去,啪地打在自己腿上。

    容楚神情温柔。

    “太后如此喜欢微臣的衣服。”他莞尔道,“微臣应当脱下来相赠太后的。只是如此未免大不敬,只好送上一截衣袖,聊表心意。”

    宗政惠怔怔地抓着那一截衣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又似乎想不到容楚如此大胆。

    李秋容橘皮老脸一阵抽动,腿脚挪动,似乎很想做什么,容楚一眼瞥过去,老李身子一僵,不动了。

    他定定地站着,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不敢侧过去,也不敢正过来。

    容楚一眼瞥过便转开,笑容里淡淡不屑,道:“太后,时辰不早了。”

    “太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旨在提醒她的身份,宗政惠却好像没听见,良久,慢慢抬起眼。

    她浓密的睫毛下没有泪光的暗影,反多了一层烈火般的光芒,她抬手,手中半截衣袖飞扬。

    随即她五指慢慢张开。

    一阵风过,吹走半截淡绿衣袖,风向自她身后来,向容楚去,那一截绿色布料,将要扑到容楚脸上。

    容楚没动,似乎笑了笑,那衣袖将要扑到他脸前时,忽然转了方向,翻翻滚滚飞开去,落在荷塘一瓣荷叶上,颤颤如舞蝶。

    两个人都没再看那截衣袖,容楚举起手,将另一边的衣袖挽了挽,两边的袖子都短了,露出一截手臂,看起来却依旧不突兀,反多了层落拓风流,萧萧举举的清贵潇洒。

    这个男人,怎么打扮,做什么动作,都是精美的,千锤百炼深入骨髓的优美。

    宗政惠眼神在他如玉琢的精致腕骨上掠过。

    烈火般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恼恨、懊丧、无奈、不甘、压抑……

    随即她深深吸口气,抬眼固执地看着他,道:“阿楚,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看着我!看着我回答!”

    容楚慢慢转过眼光,毫不避让地对上她眼眸。

    这个女子,从来都是这样的,俏丽温婉容颜后,是一颗执拗偏激近乎疯狂的心,像独处于帷幕后的舞者,一遍遍练习他人难以企及的动作,期待灯光亮起那一刻的一鸣惊人。

    所以她喜欢乔雨润,乔雨润也是舞者,是自恋的舞者,没有观众时也牢记着自己的美,每个动作都在跳舞,时时刻刻像面对天下。

    一对寂寞的舞者,在各自的舞台上狂欢。

    不过,她疯狂,代表他一定陪着?

    他自如地笑了笑,道:“微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宗政惠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潮热渐渐退去,却依旧道:“不,你明白我的意思。”

    “太后。”他浅浅地笑了,“没有当初,自然也没有日后,您是南齐皇太后,我是南齐晋国公,当初是,现在是,将来,自然也是。”

    宗政惠不语,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偏头看着他,夭夭桃李,灼灼辉光,月明珠润,侧帽风流,其人如玉,公子无双……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似不过分,都似还不足,世间一切的春心到了他面前,都似跃动着,都似在等待……也包括曾经少年的她……然而他就是那么笑着,笑得人心潮一波波涌上来,却没有可供休憩的沙滩,最终在那般长长的盘桓之中,等到头顶一轮冷冷的月色。

    她的心,也像那轮月色一般,散发着青幽的寒气,一寸寸银辉四射。

    “知道哀家在想什么?”很久之后再开口,她忽然换了语气,腰背更直了些,“先前哀家说,不舍得以真正身份来探你病,但如果哪天哀家不欢喜,也许就真的来上一回,你可千万,不要随便病了。”

    “太后愿往哪去便往哪去。”容楚还是那副随意模样,似乎根本听不出话语里的杀气,“这世上哪有不生病的人,如果太后想微臣生病,微臣总也不生,那也是违旨不是?微臣总不敢让太后不欢喜的。”

    “是吗?”宗政惠格格地笑起来,“都说晋国公一张巧嘴,当初平野之战活活骂死五越大军师,今儿哀家倒确实领教了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你当真不敢让我不欢喜?为什么哀家觉得,你时时都在试图让哀家不欢喜呢?”

    “哦?”容楚一点也不惶恐地笑道,“微臣惶恐。”

    “听说。”宗政惠随手揪下了栏杆上攀附着的一朵紫藤花,“你对我派去侍候你的人很不欢喜,还让人传话给哀家,说你不高兴。”

    “太后日理万机,还要操劳微臣近身伺候的人这等小事,微臣虽然感激涕零,可身为国家臣子,万万不应让太后分神于此等小事,耽误朝中那许多大事的批决,微臣不高兴,是为天下不高兴,为朝政不高兴,为太后操劳过度怕损伤凤体不高兴,可不是对太后不高兴。”

    “你这一连串不高兴,听得哀家脑袋都晕了。”宗政惠用紫藤花抵着嘴唇,眼波盈盈地瞅着他,“你一不高兴,连我的人都打了,你要再不高兴些,岂不是连我也杀了?再再不高兴些,那不连陛下也宰了?”

    “太后这话微臣可不敢听。”容楚肃然道,“王公公态度骄狂,无视礼法,冲撞于我,触犯宫规。微臣替太后教训一下他也是应当的。太后怎能将这种微贱之人,与您和陛下比?”

    “哦?真的是你打的?为什么哀家听说不是呢?”

    “太后今儿真是奇怪。”容楚笑吟吟扶着栏杆看她,“刚才不是您说是微臣打的吗?”

    宗政惠不说话了,用紫藤花一点一点蹭着栏杆,花瓣被揉得稀烂,栏杆上也沾染了零落的深色痕迹,像血。

    “容楚。”她似乎终于不耐烦了,再开口时语气肃杀,“哀家这么多年,从未见你如此袒护一个人——她是谁?”

    又是一瞬沉默,在宗政惠以为容楚要否认的时候,他最终淡淡开了口,“你知道,不是吗?”

    “太史阑。”宗政惠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无喜怒,漠然得像提起一只蝼蚁,“居然敢打伤老王,还敢对她放狠话,当真以为有你容楚撑腰,哀家就不敢动她。”

    “敢,当然敢。”容楚笑吟吟地道,“太后娘娘只要下道懿旨,她十万个脑袋也掉了。”

    “你是觉得哀家不能下这道旨去对付一个低贱的民女是吧?”宗政惠冷冷道,“哀家真正想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哀家让她死,她敢不死?”

    “那当然。”容楚点头,忽然道,“陛下最近好吗?”

    宗政惠侧过脸去,日影从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擦过,带出眼下一抹微微的青影,“很好。”

    “可吃得香,睡得好?病可好了?陛下至今未上朝,微臣很是担心。听说上次重新传召原先的奶娘进宫,之后据说那奶娘又犯错被驱逐,如今的新奶娘可好?”

    “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不必再用奶娘夜间陪侍。”宗政惠语气漠然,“而且那奶娘自来了,陛下便开始生病,想来也是不祥之身。”她忽然也转了话题,道,“听雨润说,前阵子你在二五营,身边那女人,也有个孩子,你什么时候对孤儿寡妇感兴趣了?”

    “天真幼小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容楚笑道,“就好比陛下。所以微臣虽然不敢说疼怜陛下,但心里依旧是这样的。”

    他话题又转回了皇帝身上,宗政惠却似乎不愿意接,顿了顿,冷笑道:“只怕你怜爱的不是那孩子,而是那孩子的娘吧?”

    “天下所有孤弱的母亲,也是惹人怜爱的。”容楚淡淡道,“就好比太后,先帝驾崩,您身怀六甲,犹自独力撑起南齐江山,微臣心里也是很佩服的。”

    他的语气,着重在“身怀六甲”“独力”上落了落。

    宗政惠一直侧着脸不看他,此刻脸微微白了一白,瞬间恢复正常。

    “国公。”她忽然又换了一种称呼,换了楚楚的口气,“哀家原本以为,你和哀家……该是一心的。”

    “微臣从不敢对南齐,对太后有二心。”容楚微笑躬身。

    “陛下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见风,为他身体着想,还是再休养一阵。只是三公等诸大臣多日未见陛下,竟然在背后胡乱猜测,说陛下不在宫中。真是一群胡言乱语的老古董。”宗政惠似笑非笑看着容楚,“国公你近日不是见过陛下?下次遇见三公,你可要替哀家澄清这冤枉,陛下不在宫中在哪里,难道哀家有必要把他藏起来吗?”

    容楚盯着她的眸子,她也在笑,贵人们的笑,从来都可以写满各种含义。

    她是在撇清她自己,还是在暗示他?

    她那句“你近日不是见过陛下?”到底是在暗示他出面去向三公澄清谣言为她撑腰,还是明明白白就是在警告他?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如果知道,怎么能容忍?她如果不知,又为何始终不急?

    心头思绪飞转,他面上从容如常,“陛下自然好好在宫里,微臣前几日在宫中见到陛下,已经大好,想必不久便可理事。三公也是关心陛下,多日不见,难免急切,由微臣说个明白便好。”

    “国公剔透玲珑。”宗政惠浅浅笑,“哀家也不是蠢人,自然都明白的。”

    容楚微笑,不语。

    “时辰不早了,我走了。”宗政惠盈盈转身,李秋容立即招呼两个站得远远的太监,上来扶住她。

    “恭送太后。”容楚在她身后,不怎么虔诚地躬躬身。

    宗政惠款款走出两步,忽然回首,伸指虚虚点了点他,“看好你的小娘子,保不准哀家什么时候便想见见她呢。”

    她指上硕大金刚石一闪一闪,像一只杀气腾腾的眼睛,盯住了容楚。

    “既然太后有这句话,”容楚莞尔,“那微臣自然要好好保护她。”

    宗政惠的手指不动,点在半空,似乎在笑,笑声却冷,“听国公口气,当真对她好生爱惜,真不知此女何等绝世佳人,不知她那无边美貌,能让国公为她倾家,倾族,倾了这富贵荣华吗?”

    “何止。”容楚立即接道,“还可以倾城,倾国,倾天下。”

    一阵沉默。

    宗政惠的手指依旧举着。

    却不是自己不放下,是僵在半空不知道放下来。

    半晌她眉毛慢慢挑起,挑出凌厉的弧度,眉梢下一点深红胭脂,凛凛飞了起来,俏丽温婉的女子,忽然生了无限的杀机和煞气。

    李秋容的手,慢慢从袖子里伸出来,青筋毕露。

    容楚笑容不变,斜倚栏杆,和这几人的剑拔弩张相比,他悠闲得像要睡着。

    四面沉静近乎僵窒,不知道哪里有轻微声响,似呼吸,似风过,又似谁的鞋底轻轻摩擦过地面的灰。

    李秋容身子忽然颤了颤。

    他身边荷塘里,一朵半开的莲花花苞忽然断裂,“咚”一声落入水中。

    这一声声响好似打破了天地的静默,瞬间所有人都活了,李秋容几乎不可控制地长吁一口气,伸手扶住了宗政惠,竟然也不待她回应,便匆匆地将她扶走。

    容楚笑吟吟半躬身看她远去,宗政惠刚刚走过拐角,他便一拂衣袖,背手转过身去。

    转身时,眼底的笑意已经冷了下来。

    宗政惠被李秋容匆匆扶出国公府,上了马车,车帘一掀,她眼底惊惶之色才稍稍淡了些。

    “老李。”她忽然一把抓住李秋容的肩头,痉挛的手指几乎扣进他的血肉,“刚才……刚才怎么回事……刚才……你是不是输了?”

    李秋容苦涩地咧咧嘴,稍稍侧身,露了半个后背给她看。

    他后心衣服一片深色,已经汗湿,但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后背衣裳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口子,长达半尺,深度……正好剖开老李的三层衣裳,却不伤半分肌肤。

    “容楚干的?”宗政惠声音都变了。

    李秋容摇摇头,他也不确定,正因为不确定,而觉得越发可怕。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宗政惠发怔半晌,忽然开始摇撼他的肩,“他刚才打算杀了我——他真的会——杀了我!”

    李秋容仰头看着她。

    这一刻这苍老的太监,眼神里流露出深深怜惜和浅浅无奈。

    “奴才想……是的。”良久,他道。

    宗政惠的手,僵在了他的肩上,好长时间之后,才僵硬地放下来,随即霍然将手一甩,猛地掀开车帘,她钻了进去。

    李秋容对车夫摆摆手,示意驾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黑暗的车厢内,宗政惠一动不动坐着,昂着下巴,双手搁在膝上,雕像一般,李秋容掀开车帘的动作惊动了她,她抬起眼。

    一霎那夕阳光影照入,照见她高昂的脸上,泪流满面。

    李秋容默默低下头去。

    “你听见了……”四壁严密的车厢里,宗政惠的声音缥缈而肃杀,“他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竟然敢为一个女人这样对我说话,他竟然敢为了她和我讨价还价威胁我,他竟然敢——说要为她,不惜灭了南齐!”

    她霍地掀开金丝镂空花鸟车帘,狠狠看向北严方向。

    “我要知道你是谁!”

    “太!史!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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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有一个穿制服高空弹跳一百八十度翻滚劈叉下压要票的土肥圆,你们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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